未被探索的景观

编者按：一片为公司企业设计的开放空间，如何能够不辜负它所具备的潜能？紧邻的两片场地，为何使用人数差别甚大？依靠场地使用人数来评价设计的好坏是否公平呢？

Article Source: Daniel Jost. Undiscovered Landscap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Magazine.July, 2009

探索通信公司的新总部有助于马里兰州银泉市的复兴，但这座建筑的开放空间却又是否能够不辜负它的潜力呢？

在过去十年中，马里兰州的银泉市中心，已经由华盛顿特区的一个不断恶化的老城区，转化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中心。2003年建成的探索通信公司的新总部在这场转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它为城区摆脱旧貌创造了所必须的转折点。

“我们将自己视为城市的开拓者，”身为探索公司——探索频道，动物星球以及知识频道母公司–的建设运营部门副主席凯伦凯莉说，当他们进来的时候，现在已被熟知的银泉市中心区还都在建设当中。这是一个更大的重建工程的一部分，这个工程主要致力于将此地旧有零售区变成一个适宜步行的购物休闲区。

去年夏天，Landscape Architecture杂志研究了作为这个重建项目一部分的两块开放空间——Silver 广场和草坪（参见”Beauty and the Tur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2008九月）。在六月的一个星期五，我们发现两个地块都充满了人。

然而，在紧邻探索通信公司总部的场地上就并非如此了。这两块主要的开放空间是作为Discovery 广场和Discovery 感知园的一部分而建造的，尽管它们距离silver广场仅数步之遥，使用者却少得多。因此，Landscape Architecture杂志又一次调查了这两块场地中每小时使用这些场地的人数。又一次，探索公司的场地上只有极少的使用人数。这些场地很少被游人使用，多数情况下，他们是空无一人的。

并不是说使用者在这些场地中感到有什么不适。通过对Discovery 广场和Discovery感知园的使用者的简短问询表明，人们对于这两块场地的赞美要远多于不满。甚至有游人停留在Discovery 广场照相。美国风景园林学会的当地分会还因此项目给予了EDAW公司亚历山大工作室和佛吉尼亚工作室荣誉奖。

但是，这一场地真的就能够不辜负它所具备的潜能了么？？是其设计本身导致了用者寥寥——还是周围环境的原因？抑或，仅仅依靠使用场地的人数来评价这些场地又是否真的公平呢？

设计

当EDAW的风景园林师被邀请来设计毗邻于探索通信公司总部的景观时，这一场地已经被清理平整干净，新建筑的规划也在进行当中。新的总部大楼是被三面道路围成的三角形街区场地中唯一的构造物。

呼应于这一形状，SmithGroup的建筑师提出了一个L型的建筑——带有一个面对Wayne大道的宽阔的三角形开放绿地，以及一个在Wayne大道和Georgia大道转角处，靠近主入口的小广场。

感知园中将具有不同质地感的大体块的植物并置以突出其对比

不同于许多在过去几十年间完成的公司园区，这一建筑的设计并不试图将其孤立为一座孤岛而存在。事实上，设计中体现了诸多动人的都市表情。尽管公司仅被要求拿出场地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公共空间，但公司却贡献出了百分之五十六的场地。与其将一个大自助餐厅或是一个快餐厅添加到建筑中，公司更倾向于鼓励员工在午餐时间离开办公楼并在周边消费用餐。建筑师甚至设计了一道廊架，以便于公众在轨道交通车站和位于Ellsworth大街上的商店和餐馆间穿梭时走捷径，并临时性的躲避日照或是雨淋。“一个私有区域竟然允许公众在其建筑下面活动，是不常见的。” 美国风景园林学会会员，同时也是这一项目的主持风景园林师Dennis Carmichael说,“对于城市设计而言，这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我们想将“探索频道”的精神引入这一室外空间——用以讲述世间的真实故事

在该项目上的EDAW设计师努力尝试不仅仅只提供公共设施。“我们想将“探索频道”的精神引入这一室外空间——用以讲述世间的真实故事。” Carmichael解释说，“如何提出，赋予场地这样的意义和价值确实是任何风景园林设计任务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

Carmichael描述Discovery广场背后的的设计意图：“这就是我们对宇宙大爆炸的理解。”他解释说：“从黑洞(一个检查井大小的黑色花岗岩环)开始，我们有一系列的飘石（从中发散出来）——理念是他们正迅速地从中飞出，飞进宇宙空间来。”

这些银色的石头是一种在挖掘地下停车场时现场发现的云母片岩。“我将这些卵石编号后放到存放区” Carmichael说：“多数甲方都不会同意这种想法，因为储存会增加成本，但是Discovery的员工喜欢这个揭示潜在地质状态的想法。”

Carmichael说Discovery广场的铺装意图表现时间的推移——从一个旧石器时代意味的石头中心开始，过渡到人造物质——人行道的砖砌铺装贯穿了整个银泉市中心。

一圈银杏树为广场遮阴。“我们之所以选择银杏是因为他们是人类已知的最古老树种。” Carmichael说“他们可以被追溯到恐龙时期。”

尽管大部分的含义不会被普通的使用者所察觉，总体而言，但这一已建成的景观却不失为一块颇具吸引力的舒适场地。所采用的绝大多数在原场地中的石头顶部相对平缓，，且其舒适的高度适宜停坐憩息。对于那些更喜欢长凳的人，场地中还有四个木质长凳可供选择。EDAW的设计选择了不带隔断扶手的长凳以便人们可以躺在上面。无论是公司职员还是流浪汉都利用这一便利，（有时就是肩并肩地）在这一幽静的小广场内小睡一会儿。（当我们在使用高峰期进入广场时，一位女士正在其中一个长凳上睡着，广场内的公司职员，滑板手和一大家子人就在她边上各忙各事，就好像她根本不在那儿一样。）

与具备更多硬质景观和城市元素的广场比起来，感官园就显得更加的绿意丰厚，郁郁葱葱一些，掩饰了这个花园的大部分是建立在一个地下停车库之上的事实。正如其名所揭示的，花园的主题围绕着感官而展开。花园南侧的一大块草坪区域一面由围栏界定，另一面则由一条水泥的小径给出界限。五个更小、更私密的区域如五指舒展，每一个区域都有花木掩映环绕，用以激发不同的感官——听，视，触，嗅，味。混凝土座椅墙界定出边界，使得这些区域彼此联接为一体。座椅墙高度上的小变化为各类人群都提供了舒适的选择。

Carmichael说，这些座椅墙不寻常的多球根状几何结构轮廓源自于他对分型理论的兴趣——同一个客体中，较大的结构在较小尺度上被重复应用。这些数学公式曾被尝试用于解释各种自然现象。一个经典的分型几何的例子就是植物的二回羽状复叶。在感知园内，最大的“手指”与草地平面的关系，和中间的“手指”与最大的“手指”的关系相似。那些向外延伸出的空间为一顿安静的午餐或是一场小组讨论或头脑风暴提供了极佳的私密场所。一块带有高座椅的铺装场地几乎成为了Discovery中心的员工专属场地，因为这块场地紧邻建筑，其有限的可达性使得它更像一块私有场地。

值得一提的是，感知园中专为听觉与触觉所设的区域，Carmichael选择了一些特定的植物。比如说能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的北河燕麦（northern river oats）。在触觉园中，大量的水苏（fuzzy lamb’s ear）和革质的羽叶荚莲被应用其中。创造一个专属于“视觉”概念的独立花园为设计师提出了挑战，因为每一个花园都涵盖了视觉元素。Carmichael的解决之道是选择具有鲜艳花朵或叶色的植物，比如说萱草（daylilies），金光菊(black eyed susans)和杜鹃花(azaleas)。

不同于设计含义被掩藏起来的广场，这些花园的设计意图被写在立于入口处的说明展板上。偶尔，你还能看到一个游客在阅读它。通过一些小的标牌，游人同时可以了解到这些植物的俗名和学名。

自从建成以来，探索公司已经采取了一些举措使其更为环保，其建筑也取得了LEED机构的白金等级认证。公司安装了三个400加仑的储水设备，用以储存从感知园中收集的雨水，并在旱季的时候将其重新利用于花园的浇灌。通过第三方，承包商同时将花园的修剪垃圾用于堆肥。

景观上最显著的变化发生在去年秋天，当探索公司请EDAW来为感知园添置一块游戏场地时。公司想为员工开辟一块儿童看护中心，当地的法律要求所有的儿童保育设施必须有游戏场，EDAW的方案并没有对原有的设计做过大的改动，仅是在场地西端朝着建筑向内折了一块，这个游戏场被围护起来与公众隔离。并且最终，其视线将被植于周边的的灌木丛所掩盖。但如果你向内窥视，你会发现那儿有许多不同的澳大利亚主题游艺设施。这个被称作Crikey Cove的游戏场是为了纪念Steve Irwin的，他的“鳄鱼猎人”节目曾在动物星球频道中播放。前几天的下午，在这个儿童保育设施中的孩子们看起来很喜欢这块场地。

空荡的场地

但是，是否有人也喜欢这个广场和感知园的公共部分呢？Landscape Architecture杂志首次尝试了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在去年夏天在使用这些场地。还是在六月我们对Silver广场及草坪进行了记录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周五，。我们每小时记录一次各场地使用人数。尽管Silver广场和草坪都达到了100人的峰值，我们却发现在Discovery广场的人没有超过五个，也没有在感知园中发现超过七个人。即便是这两块场地到达它们的峰值，Silver广场和草坪上的人数也是其的二到七倍，这其中还不包括Silver广场中那些坐在由周边餐馆提供的户外座椅上的人。

这些图表，并不完全科学。我们只有很少的人，而且只有一个人在现场。所以不可能连续的观测每一块场地或是同时记录每小时的人数。尽管如此，它们确实帮助我们认识到了这些空间的使用状况——离开他们这个情况就不能如此的明确。

在我们记录了游人使用量的几天后，Discovery公司设立了新的标示宣传告知人们感知园在白天的时候是对外开放的。我们认为这应该会吸引大量的游人。此外，Discovery总部的管理者们也提出了我们忽视的一个不定因素——在夏天的时候，他们的许多员工执行弹性工作制，在周五的时候可以提前下班。这是否又导致了使用人数的下降呢？

但是，当我们在今年四月一个晴朗的周二又回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场地的使用人数并没有什么变化，仅有些许的上扬，这还要多谢那伙在Discovery广场上的滑板手和在感知园中的那个训练班。客观而言，这些场地的绝大部分还是空着的，尤其是相较于Silver广场而言。（这次我们已经不能再和草坪进行比较了，因为它已经被清空作为一块社区活动中心了。）

当我们去年六月拜访银泉市时，在市中心区互相紧挨着分布着四个公共开放空间：感知园（A）；Silver广场（B）；Discovery广场 （C）；草坪（D）。
我们记录了每个开放空间中单位小时的使用人数。今年四月，我们又回到这些场地上来看看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一次，草坪已经被移走了，Silver广场上 的喷泉也正在被维护修理。但是两次调查都证实了，探索通信公司总部附近的场地游人数明显少于其他的场地。

是什么导致了使用的匮乏？讽刺的是，这或许是探索公司为了成为一个优秀公司法人而采取的政策起了一些作用，，至少在感知园的问题上是这样的。Silver广场的周围都是餐馆酒店，Discovery公司不管结果地鼓励了他们的员工穿过马路，来带动当地的生意，而并不是在其建筑的底层自建一个员工自助餐厅或是饭店。很少有人在感知园中吃午餐，更多的是吃些零食或是抽支烟。在今年四月的那次调查中，在中午时分留在感知园中的九个人当中，七个人来自一个运动队，另外两个则在抽烟。没有人用餐。（但晚些时候确实有些人带来了午餐。）

但为什么Discovery广场总是那么冷清？事实上有个小贩在一百英尺远的人行道上买卖热狗。尽管生意一般，但是去年一年这个摊位还是经营了下来。为什么在去年四月份我们来调查时，这个热狗摊儿没能吸引更多的人来使用这块场地呢？或许是因为吃热狗的人们更倾向于接过食物匆匆而走而非坐下来享受它们？

很难明确指出导致如此低使用率的设计上的确切缺陷。似乎并不是缺少座位的原因，，因为长椅极少会都被占满。你或许会推测是由于场地上的银杏还没有长成，遮荫缺少所造成的，但又为什么没有更多的人在沿着广场边缘的廊架中打发时间呢？那里能够提供充裕的阴凉和沿着建筑的座椅平台。而事实恰恰相反，在日光下的一个长椅却几乎总是第一个被使用的。

是否有可能是这个广场缺乏激活它的元素呢？比如说一个居于中央的喷泉？或许是，但就是只见到人们在此往来穿梭而过而不停留下来。在最近的一次调查中，Silver广场中的戏水设施也未能正常运作——维修中，请勿使用。（如果这些设施可以开放，，毫无疑问的，大量的父母亲和他们的孩子将使这个空间变得更为生机勃勃。）

在我们调研期间，最为突出的问题体现在空间流量上。大多数广场边缘的行人在廊架下行走，这多少造成了一种视觉屏障——将你的视线汇聚于前方的Ellsworth大街，这样你的目光不太可能被侧面的广场所吸引。但是，这又是否是引起空间使用率底下的真正原因呢？

除了场地上缺少食物供应以外，感知园外的围栏似乎也阻碍了公众对其的使用，即便它有两个门。“一些员工在疯狂工作数小时后，需要一个户外的安全空间，以供其在[天黑]以后来休息。” Carmichael说。

在这一楼群建设之时，银泉市并不像现在这样安全平静。Discovery公司团队中的一员Barbara Henry，回忆了一些关于这些围栏的细小理论差异“这只是体现了业主所有地的边界”，她解释说：“它仅仅是一个定义空间的建筑结构而已。”

感知园外的围栏意图是通透的

滑板手在近期将Discovery广场作为聚集地，那些自然石材看起来比座椅墙更经得住滑板的磨损。

最初，当局并不想要一个围栏，因为这一场地本身就打算为公众开放。但是风景园林师设计了一个围栏的方案赢得了甲方——这个围栏由一系列无顶的独立空心管材在连续的底座上组装而成。据Carmichael所说，这个围栏意图展现一副日光下的开阔感。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并未如愿。当你沿着围栏走并向前看时，你会发现他又好像是一堵实心墙。空心管材的厚度导致了这一效果的产生。

当局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去年Discovery公司申请游园的建设变更时，“他们过问的问题之一就是如何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花园中。”Henry说。因此公司才设立了两个标牌来向公众说明花园在白天的时候是对公众开放的。

也有人完全没有受到围栏的影响。“那个花园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尽管它周围有栅栏围着”， 在街对面工作的Oscar说。自从这个地方开放之日起他就来了，“我从没有被问及是否是这里的员工，或是被要求离开。”但是，其他人就不是像他这样“具有冒险精神”了，。另外一个叫做Jim的公司职员说他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我确实没有想过这里是对公众开放的，”他说，“多亏有了那两个标牌。”

不辜负它的潜能？

有些人会认为基于使用人数的多寡来评价一个场地的好坏是有问题的。难道使用感受的好坏就不算数了么？很多人都赞扬了Discovery广场，尤其是感知园。

一个坐在广场长椅中读报的人，曾经提起这只是他第二次到这里来，但是他还会来。“我喜欢看到人们在这里川流熙攘。”他说。

“对于感知园，我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一个几乎天天在感知园中吃午餐的探索通信公司的员工说。“这儿是周围唯一的一个既能让你坐下吃饭又能被花草树木包围的地方。”她也同时赞扬了这个园子中既有日照又有阴凉的事实，正因如此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不管气温条件的舒适场地。

对有些人而言，感知园的使用率低下正和其意：“我很喜欢这里的安静，这儿并不嘈杂拥挤。” Oscar说。而另一位几乎每天午餐时间都来此阅读的女员工很赞同：“这儿真是离我办公室最近的能让我远离人们，独自坐一会儿的小公园了。”

另外还有很多探索通信公司的员工提到，他们不会在这些场地上花费太多时间，但他们还是认同这些场地。在我们调研的那天，曾在Discovery公司任职的Newanna Randal回来拜访一位朋友。“我极少去花园中用餐，”她说“但当我上班时，我总会刻意绕到这里，穿过花园去工作，6无论冬春，那儿总是很漂亮。”

从空中鸟瞰时，花园的景致也被赞誉有佳。“我在十层工作”Henry说，“当你往下看这个花园时，它真的是很美。”

这个场地的某些社会价值也可以从一些偶尔举办的的大型活动才能得以体现。感知园曾被用来举办为银泉市Silver Docs电影节开幕之夜的庆典，这是一个Discovery公司与美国电影学院合办的电影节。广场则成为一个举办“骑车上班日”活动的场地。在“鲨鱼周”期间，人们坐在感知园中的草坪上看电影。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在这个连一块简单的草坪都能成为主要的聚集场地的银泉市，一个明显渴求公共开放绿地的地方，一块被深入设计过的城市空间却少有人问津。当他们拔去草坪的时候，当局许诺会寻找另外一块场地来安置一个类似的公共开放绿地。但是离此一个街区远的地方，已经有一个了。只是不具有如此的吸引人的魔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