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研究”：新的征程

编者按：本文对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首次针对同一特定课题开展的国际联合博士论坛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参加论坛的中德师生针对“设计研究”（design research）方法论在博士研究中的应用等问题进行了有益的交流。

序言：我们面临的挑战

随着设计问题的日趋复杂和综合，设计实践从依靠个人经验和直觉的时代走向依靠“研究”支持的时代。设计院校中的教学和科研活动也发生了从“实践性”向“研究性”的转向。由于设计思维具有区别于科学思维和文学思维的特点，设计活动相应地需要区别于科学和人文活动的特殊工具和方法，所以设计研究也注定不能照搬科学研究或人文研究的现成体系及标准，因而必须探讨“设计研究”自身的方法论。

同样，在风景园林实践及教育领域内，我们往往面临这样一些问题的挑战：如何展开设计活动？如何进行设计研究？设计理论和设计实践的关系如何？设计方向的博士研究生如何开展设计理论研究工作？

基于以上思考，为了探讨设计研究的方法论及其在风景园林设计领域内的应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与柏林工业大学规划建造环境学院景观和公共空间规划设计系在2010年11月17日至18日于北京共同组织了一次主题为“设计研究”（designerly research）的博士论坛。

关于“设计研究”的介绍和讨论

建立在中德双方联合培养博士生的合作框架下，本次论坛针对两校共同关注的设计领域博士研究生开展科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进行了活跃、深入的交流和讨论。会议提出，设计研究（designerly research）是在设计学科中依靠设计能力和设计思维进行博士研究的重要方法。双方参会师生分别从设计性研究的基础理论、成功经验、景观教学和景观设计研究中的操作实例等方面进行了汇报和讨论。

1、在题为《Design and Knowledge》的报告中，柏林工业大学的Jürgen Weidinger教授在系统总结前人关于设计（design）、科学（science）和知识（knowledge）等概念的理论研究成果基础上，阐述了设计作为一门学科与其他“科学”学科的不同特点，并强调了“设计知识”应该作为联系不同类型知识文化的纽带而被加以重视。作为对会议主题“设计研究”（designerly research）的解读，Weidinger教授介绍了设计师作为研究主体通过设计活动进行研究（research through design）以获取知识的设计研究方式，解释了设计研究（尤其是博士生的设计理论研究）的巨大潜力和面临的主要问题，并在最后以自己的景观设计实践为例简要阐述了通过设计进行研究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Weidinger教授强调了设计师自身的设计活动在设计研究中的重要地位，认为不同于设计理论家所从事的设计理论研究，设计师出发的设计研究（designerly research）获取的设计知识应该能够更为精确（precise）地反映和指导设计实践。他认为设计型的博士研究生首先需要是一名好的设计师，并能够通过设计实践进行设计理论探索。

图1：Jürgen Weidinger教授与朱育帆教授

2、清华大学朱育帆教授的报告题目是《Sensitive Designerly Ways of Knowing in Landscape Design——My Kinds of Case Study》。在该报告中，他结合上海辰山植物园矿坑花园的设计过程，通过对自身设计过程中行为特点的反思和总结，从设计次序、场地影响、建造技术等角度阐述了景观设计中敏感型设计师式的五种认知途径。

3、作为柏林工业大学德国电信实验室的设计研究实验室的负责人，Gesche Joost教授在设计研究领域具有极为丰富的经验。在其题为《Perspectives on Design Research》的报告中，Joost教授首先否定了20世纪60年代“设计方法运动”（Design Method Movement）中试图将设计科学化、理性化的“设计科学”（Design Science）概念以及将设计作为描述对象的“关于设计的科学”概念（Science of Design）与当代设计研究的对等关系，并仔细解读了设计（Design）和设计研究（Design Research）特殊的概念定义。Joost教授引用了Daniel Fällman的理论成果，认为设计研究活动包括设计实践（Design Practice）、设计研究（Design Study）和设计探索（Design Exploration）三个紧密关联的方面。她同时借鉴了Frayling、 Findeli、Jonas等人理论，将设计研究划分为“关于设计的研究”（Research about Design）、“为了设计的研究”（Research for Design）和“通过设计的研究”（Research through Design）三个范畴，并着重强调了通过设计的研究程序和前述三方面研究内容的关系。在报告的最后部分，Joost教授通过一项关于女性手机的工业交互设计研究案例对通过设计的研究（Research through Design）活动进行具体的说明。

图2：Lars、Joost教授与Danial

4、建筑学院建筑技术研究所所长宋晔皓教授在题为《Holistic design thinking on the environment-conscious design》的报告中，从建筑设计的视角探讨了什么是环境意识设计中的整体性设计思维以及如何实现整体性设计两个问题。他介绍了环境意识建造中的生态系统性要素和形式要素，分析了整体性设计的设计问题，并将整体性设计方法分解成为设定任务方法（task approach）、信息收集和分析（Information gathering and analyzing）、寻找解决方法（solutions finding）和执行评价（performance evaluating）四个步骤。在报告最后部分，宋教授同样通过其在汶川地震灾后的土门小学和幼儿园设计案例进行了具体说明。

5、在题为极具诗意的《与亚里士多德漫步（Walking with Aristotle）》的报告中，建筑学院景观学系的Ron Henderson教授基于对设计研究的理解和在清华大学的景观技术课程教学经验，探讨了“走来走去”（peripatetic）的和“肌肉运动知觉”（kinesthetic）的学习方式（现场体验和场地分析）在设计研究中的作用。

第一天会议中安排了两次自由讨论。与会人员从博士研究生如何开展设计研究的核心话题进行展开，针对论坛提及的设计行为（包括风景园林设计）、研究方法、实践和研究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更为具体的探讨。

图3：自由讨论

我们的一些“设计研究”尝试

11月18日的论坛中，德方青年教师Daniel Angulo Garcia和Lars Hopstock以及中方博士研究生郭湧、崔庆伟、国萃和梁尚宇分别报告了各自关于设计研究的阶段成果。大家围绕每个人的报告内容展开了热烈讨论并为发言人提出了许多改进的建议。

郭湧的报告系统介绍了通过设计进行的设计研究（designerly research）的研究方法及其研究特点，同时以“技术美学导向的北京地区垃圾填埋场的景观改造”的设计研究为例进一步具体阐述，并在最后提出该研究实验遇到的一些问题。Daniel的报告希望通过对简洁几何图形在建筑与环境设计中应用案例的研究，探索通过设计进行研究的方法；崔庆伟在其关于设计师式“问题定义”的探讨中，试图分析设计师对设计问题的认知行为在设计过程中的角色、对设计结果的作用以及受到的影响因素等。Lars通过对德国现代主义景观设计师Hermann Mattern的历史研究试图从中寻找其设计知识的概念。梁尚宇基于对风景园林设计作为一种探究生活现象本质的活动的认识，提出一种事件记忆转置设计方法，并试图对这一方法应用体系作初步的探讨，意在为将来可能被建立的中国风景园林设计理论大体系提供一种有效可能。国萃通过一个校园建筑设计案例的设计过程具体说明了历史文脉、气候条件、场地尺度与场地环境等因素对方案生成过程的影响。

尽管我们根据各自对设计研究的理解和学术兴趣做了一些探索和尝试，但讨论结果证明我们的一些认识理解和运用的研究方法仍然存在许多偏颇，因此针对每个人的研究报告，与会人员分别指出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这只是个开始”

论坛最后，中德双方与会人员就下一步的合作事宜进行了讨论，包括对本次论坛内容进行整理和出版、明年六月份在德国的第二次论坛准备以及建立双方关于“设计研究”理论学习和交流的平台等。

图4：终场讨论

交谈之中，笔者耳闻Daniel先生感慨“This is a starting…”，表示深有同感——对于我们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征程？从设计实践向理论研究的思维转变，这本身便是设计理论型博士需要面临的一个问题，而如何将两者进行有效的结合和联系，恐怕更需要通过实际的研究案例来寻找答案了。

结语：本次论坛的意义

该论坛不仅被认为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开展的第一次国际博士交流活动，而且可以被认为是现代中国风景园林学科关于“设计研究”和设计理论型博士生培养的第一次国际平台上的探讨，而这对于国内风景园林学科的设计研究发展和设计理论型博士培养方式的探讨也定会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

环顾国内的风景园林设计实践，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设计”水平依然比较落后。这种落后不仅是相对于国外的风景园林设计而言，同时也相对于建筑设计、工业设计、服装设计等其他设计学科而言。继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设计方法运动”之后，西方再次掀起了关于“设计研究”的浪潮。风景园林学科作为设计活动的组成领域之一，势必需要加入到设计研究的队伍当中，这对于加强对本学科认知以及与其他设计学领域的交流，提升本学科自身设计水平等都具有积极意义。

本次论坛从今年七月份开始筹备之时，便致力于对目前西方一些设计研究理论和概念的引入。包括组织阅读、翻译和讨论相关理论著作，思考在风景园林设计学科体系下开展设计研究的应用方法和可能发展方向。

与此同时，本次论坛关于设计研究的探讨也希望能够为目前设计理论型博士研究生提供一个思考、探索和交流的平台。通过不同研究课题的展开与深入，适应于风景园林设计学科的研究方法论有望得到进一步发展，更多的风景园林设计问题有望得到进一步剖析，而新的风景园林设计知识也有望通过“设计研究”得到进一步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