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pochal Character and Regionality: Reflection of Rural Landscap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Discipline
陆 琦 李自若
Lu Qi Li Zi-ruo
摘要:当下农村建设如火如荼,乡村景观的发展遇到了一些瓶颈与问题:设计语汇的匮乏、乡村景观的规划设计难于落地、改造趋于形式化。从乡村问题出发,适时地反思乡村景观是有必要的。而风景园林学科视野下,乡村景观的反思更突出的反映在“时代”与“地域”两个方面。前者决定了乡村景观应结合“营造”重新联系乡村“人地”的角色定位,后者则要求从具体村庄入手深化已有的地域景观研究层次与差异分析。
关键词:风景园林遗产;乡村景观;文化景观;景观规划;乡村规划;地域景观;风景园林学科
基金项目:亚热带建筑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基金项目(2011ZC11)
Abstract: Nowadays, rural construction is developed with different angles. However, the rural landscape is facing more complex situations and problems: the lack of design vocabulary, the difficulty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rural landscape planning and design and the formalization and rural reconstruction.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take such problems into consideration in due tim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Discipline, the reflection on rural landscape is more focus on the epochal character and regionality. Epochal character determines that rural landscape should persist in the harmony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being and the Earth; while regionality requires a deeper analysis of regional landscape research layers and differences from the specific villages.
Key word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Heritage; Rural Landscape; Cultural Landscape; Landscape Planning; Rural Planning; Regional Landscap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Discipline
Foundation item: Project (2011ZC11) Supported by Open Research Fund Projects of the State Key Laboratory of Subtropical Building Science
1 乡村景观面对的疑惑
乡村景观的概念提出,非常早的就已经在学术界被讨论过。“乡村”与“景观”两个方面的交叠,使得其概念的争议来得更是复杂。
一方面,城镇化与现代化已经非常多地影响到乡村生活与其环境。城中村、城边村等等的出现,其形态及改造的过程让“村”这一概念在空间对象上变得模糊。“乡村”的具体界定,在学界也被认为是一个具有争议、动态变化的概念。而另一方面,“景观”的概念亦在变化,内涵也不断被拓展。景观具体所指代的对象或内容在不同学科或实践工作开展时仍存在不清晰的地方。当“乡村”与“景观”相遇之时,概念理解上的疑惑来得更为突显。
乡村景观是什么?乡村中哪些是景观?乡村景观有什么特点?更多的疑惑,随着这一名词的出现而产生。在该问题的思考上,一种思路可以是从寻找统一的概念出发,结合各种“概念”廓清,获得大家对乡村景观理解上的一致。而另一种思路,或许可以从“概念”的意义出发,寻找其在动态变化与错综概念下的角色定位,以把握具体乡村景观工作具体需求与内容。本文则主要结合后一思路展开,对乡村景观进行一定的反思。
2 乡村与风景园林学科的历史关系:回应时代、深化地域
“乡村景观”是地理学与风景园林学科比较多用到的概念。当然,两个学科间亦会有交叉。两者在其概念的定义与发展上,也会随着社会、环境、文化等多方面变化不断调整。乡村在风景园林学科内,既是重要的理论研究主体,更是具体规划设计对象。从历史的过程来看,乡村与风景园林学科发展本身就有着一些隐性的联系。这种联系,恰恰奠定了本学科在乡村问题上的角色与时代重点。
风景园林(Landscape Architecture)常以F·L·奥姆斯特德为起点开始对于现代学科的讨论。然而,它的提出是伴随着当时不同地区间的相互交流与社会变革产生的。“乡村”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被隐性的与景观(Landscape) 以及建筑(Architecture)联系在了一起。16-18世纪,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推动使得欧洲各国有了新的一批中坚力量。荷兰在脱离西班牙独立后,较其他国家更早的建立了资产阶级共和国。荷兰艺术的发展,在早期非常多地影响了周边国家。紧接而来的英国,随着资产阶级壮大,绘画与造园方面也有着新的转变。风景画与风景园在英国的地位伴随着资产阶级在审美与政治统治立场的觉醒被逐渐建立起来[1]。“乡村”在当时是英国绘画与造园艺术创作的重要原型。英国风景园中蕴含的地域特色,包括着自然与生产方式多个层面。有别于之前欧洲大陆风靡的法国古典式园林,风景园的形式被快速地与当时欧洲社会(甚至后期的其他国家)的政治阶级变革结合了起来。风景园不仅是一种形式、一套造园逻辑,更是一种政治立场。与此同时,风景园随着英国殖民统治对于美国早期的一些宅院与校园形态带来一定的影响。另一方面,工业兴盛开始给欧洲国家带来城市问题。城市改造,对于自然环境的补给需求、平民性的强调以及环境改造的低耗考虑,使得“风景园”进一步得到推广。而美国伴随着一系列的变革后,风景园在唐宁、奥姆斯特德等人的凝练下实现了对公共环境建设的新突破[2]。19世纪中后期,美国纽约中央公园的出现成为现代景观史中的重要事件。LA的学科建立则成为推动风景园林多样发展的重要标志。而历史过程中的“乡村”,则为学科建设提供了解决问题的重要线索。
另一方面,需要看到乡村在历史变革中面对的危机。随着工业革命的展开,全球经济的建立。工业型、贸易型村镇,尤其是城市,在快速发展。乡村经济的衰退,人口的迁徙,城乡结构的变化,乡村实体逐渐萎缩与破败。当人们感慨于工业化生活带来的快速变革时,乡村与城市环境的问题逐渐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而两次世界大战带来的经济、城市快速重建,乡村问题到20世纪中期后变得尤为凸显。针对实体环境的规划或设计逐渐开始对乡村的介入。在法国,自然景观地与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起步较早。人们有感于工业污染与历史文化遗产的战争破坏,在历史文化建筑保护基础上,不断拓展对于居住环境的保护与调整。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法国形成了对于乡村景观更新比较完整的法律保证。这些关注中,既包括了自然环境视角的生态维续,亦包括了文化历史资源以及法国农业生产特质的保护。法国乡村景观保护的过程,正如景观师克里斯多夫·基诺特利用词源学对于法语“Paysage”的解释一样,它意味着景观(土地和乡村)及其可视与不可视的特质。它不仅仅包括环境和生态方面,还有整个国家的精神状态,以及其特质和文化衍生的演进。因而法国景观意念中,存在着一种深层面的时间上的延续性(无论历史的还是创新的)[3]。在法国,“乡村”问题的回应,一定程度上成为了风景园林学科理论与实践拓展的推力(图01)。
综合风景园林学科与乡村潜在关系的分析,可以了解风景园林学科的发展是在时代、地域的反思中获得的。它是动态的,在地的。当下我国乡村与乡村景观问题的讨论亦需要结合时代与地域差异进行自身调整。这种调整需要考虑三个层面,一是概念本身及其与相关概念的关系;二是其概念对于研究对象现实问题回应的可能性;三是其对学科发展的价值。其中后两者,或者可以理解为是对于当下需要怎样乡村景观以及乡村景观可以是怎样的考虑需要。而问题的出口,仍然需要回到我国的当下。
3 乡村景观的时代需求:营造·人地关系的回归
什么是乡村景观呢?针对乡村景观的概念,大量学者已进行过讨论。但由于专业间的差异,不同学科在乡村景观的研究与实践有着自己偏向。在总结国外乡村景观概念的基础上,有学者指出乡村景观,通常是指乡村地区人类与自然环境连续不断相互作用的产物,包含了与之相关的生活、生产和生态三个层面,是乡村聚落、生产性和自然生态景观的综合体,与乡村社会、经济、文化、习俗、精神、审美密不可分[4]。而乡村景观作为有别于城镇聚落的特征,则集中在农业生产对于乡村景观组成的主体性方面。
这一定义,与其他学者的观点一致性较高,比较具有代表。概念上明确了人、自然环境,相互作用,产物三方面的概念核心;比较注重乡村景观内容上的整体性;强调了农业生产的特征性。然而,在具体问题讨论时仍会存在一些问题。
由于概念的普适性,中国乡村问题的阶段性难于从中把握。我国乡村问题,伴随着社会变革、学科发展、城建机构的建设,在当下处于自己特有的发展阶段。历史过程中,中国重农的传统使得农业与乡村对于国家来说有着重要的社会、经济、文化意义。农业及乡村被认为是立国之根本①[5-6],“乡土”亦是中国社会的基本特性[8]。土地的依赖作为传统中国社会的特性与品质,深入人们生活,成为连接城乡之间,人与自然环境间的纽带。然而,当下的中国,“三农”问题中,农业衰退,农民放弃农业、离开农村。社会、经济变革下,传统的土地与人逐渐脱离。在法国孟德拉斯《农民的终结》后,李培林先生的《村落的终结》似乎让我们看到这一问题更本土的困境。当下的中国乡村,需要的是通过乡村建设重新实现乡村与人的联系。
而时下的乡村建设中,不同专业对其都有所涉猎。这一现象也常常带来专业定位的困惑。就实体环境而言,一般乡村可以分为3个主要组成。它包括了村民聚居形成的村落;承担生产功能的农业景观;作为生态或风水意义,少有改造或干预的自然环境。三者共同形成了乡村的实体组成,承载乡村具体生产、生活、生态的活动。建筑学入手的乡村,往往以建筑及其聚落为基础,结合周边环境进行分析讨论;生态学常以乡村的“生态”系统为对象展开研究;乡村规划则集中在土地利用与开发层面;地理学主要针对大尺度的乡村形态空间格局研究或以文化历史为主的脉络梳理。尽管学科各有偏重,但是仍有不同程度的交叠。若落实到具体实体环境营建,研究层次与深度的困惑亦时有发生。在乡村建设不断增加的今天,系统梳理学科与专业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有必要。
可以看到概念讨论的基础上,乡村景观的理解与反思需要结合乡村及学科发展的阶段性展开。当下中国需要怎样的乡村景观?由时下乡村问题来看,乡村与人和生活存在脱节。其实体环境的意义,需要的是重新建立起三者的具体联系。那么,乡村景观应该如何?一种方向是通过美好“环境”获得人们对于土地的回归。这是当下大多数乡村建设会比较关注的方面。然而,乡村“环境”的当下问题并不是居住功能得不到解决,而是人们难于从乡村中获得更多需求的满足。于是,乡村景观可以是怎样?则成为问题的突破点。在已有工作的基础上,美好环境的“营造”则可能成为实现乡村与人联系的重要方向。环境“营造”,是获得美好“环境”的过程。它比营造的结果在乡村中往往更能成为凝聚人与土地的力量。乡村景观,对于环境营造的过程强调,亦是对于人与自然环境连续不断作用的过程本身的关注。而就专业分工来看,乡村景观这一概念的新注解,使得其可以成为已有分工下营造合作的编织者,协调学科间的融合。而两个层面拓展逻辑,仍然是在乡村景观基本概念上展开的:坚持以人与自然环境为核心,立足“人地”关系的经营,结合景观“营造”建立起人们与乡村的联系。
此外,时下乡村问题的新定位,在回答乡村景观问题的同时,亦为风景园林学科发展明确了一些方向。已有的乡村建设中,风景园林作为一个乡村介入的角度,专业工作主要由三方面展开:生态环境的保护整治、乡村生活文化的提升与延续、生产环境的调整促成经济发展的可能。这一基础上,乡村景观的重点也决定了风景园林专业应更注重风景园林(Landscape Architecture)的营造过程设计:既需从村民的生活、生产、生态活动出发,思考乡村景观营造;也需要思考乡村营造本身对于在地聚居生活的凝聚力建立。两者相互的支撑关系思考,是推动学科与实践问题的关键。
4 乡村景观营造的地域延续:基于形式与营建体系
在明确了角色与定位的基础上,乡村景观应当如何进行营造?
“形式”问题成为人们新的困惑。城市化的乡村景观规划设计思路、消费型的旅游改造,在以新的方式制造乡村问题。随着农村建设的拓展,我国各级相关部门已出台了关于乡村整治、规划等等的规范与导则。“避免城市化⋯⋯形式”,“乡土”、“地域”已成为乡村景观实践的重要要求。很显然大家已开始意识到乡村景观的问题,既有的城市绿化或园林营造方式不是应对乡村问题的办法。如梁漱溟先生来看,百年的近代史,可以说是一部“乡村的破坏史”②[7]。而当下的局面更甚之,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带来的系列影响已经深入乡村问题的各个层面。用发生问题的逻辑,来解决乡村,其可能成为再一次破坏的起点。
风景园林学科在景观形式的多样拓展上,有着非常的意义。地域是关键的,当下的乡村景观营建,仍应回归到“地域景观”的讨论。我国的地域景观研究起步于20世纪后期,学者已经注意到我国的特色,甚至地区间的差异。“地域”景观的讨论也在变得更为细致,如华南-华北-华东-华中-西南-西北-东北、省-市-县区域、流域、经济圈等等,而分区内的特色景观规划设计越来越多。但对于具体乡村而言,区域景观与自身个体的关系较少被讨论。这也便导致了在具体乡村建设中,形式语言的困境。面对这一问题,如何提炼与汲取这种地域特征,其本身既需要立足于宏观区域环境的讨论;亦需要在具体乡村尺度展开细化的差异性分析。
通常来讲,自然山水为主,少有人改造与建设的自然环境;以农作生产为主的农业景观;以居住生活为主的村落景观,三者之间相互联系、互有交错,共同形成一个村庄的乡村景观。三者不同的组成比例与结构关系是其地域特征的具体呈现之一。从尺度上来看,这些特征在行政市的范围中仍然存在比较大的差异。以桂林三村为例,崇林、古板、旧县,由于地形基础、山地土壤,民族、民系差异,形成了不同的营建逻辑、村庄结构以及造型特征(图02)。这便表明,乡村景观的地域特征讨论,需要在具体村庄尺度的方面进行细化。
但这种细化,不表示乡村景观的地域细化应当忽略区域共性。针对于一个地区,相似的气候、生产方式、自然山水基础,奠定了地区整体景观品质。村庄肌理、地物类型、季相变化会在这一层面成为乡村景观呈现的主要内容。如,在珠三角核心区,岭南水乡占有了非常大的比例,由珠江及其支系河涌的水道网络形成了大区域的重要肌理。果基鱼塘、果基河涌等形式是区域内的重要景观特质。地区内的村庄之间在组织起大区特征的同时,亦有着自己具体的组织过程。个体村庄地域差异性的理性判断,应是在大区的基础上由细致化的实体组成带来的。如,村落景观的呈现,由于建筑单体造型材料、建筑空间及院落组合、建筑造型材料、建筑群肌理产生了不同的聚落呈现(图03-05)。而农业景观则由于其作物、种植结构、土地所有、轮作制度与地形改造方式形成了变化中的田园景象(图06-08)。自然环境在中小尺度,由于山水结构关系、微地形变化、自然季相气候形成了村庄景观基调(图09-11)。
而要进一步理解乡村景观形式,LA中“营造”是其关键词。它是支持乡村景观地域拓展的基本。它以材料及其营造技艺、生产方式、民俗活动等,支撑起景观形式的存在。在乡村景观的转向中,风景园林专业下的地域景观“营造”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地域景观研究在为营造提供形式参考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乡村景观营建体系,提供乡村景观营造地域问题的解决线索。而针对于研究的对象与思路,既需要由大向小的区域乡村景观分析,亦应包括由个体向片区的具体形态与景观营建体系建构。借由多向尺度研究的支撑,实现对于地区内乡村景观地域特色的诠释(图12)。
5 小结:立足时代与深化地域
近代,陈植先生谈起造园学科建立,认为综合海外相关建设理念,存留传统造园文化,创造健康、安全、优美的城市环境是当时学科专业问题的重点。而当下,伴随着社会变迁、文化与经济的发展,新问题下学科内涵也开始不断拓展。风景园林学科日趋成熟的这一过程,“时代”决定了其角色与工作的重点,“地域”则时刻保持着景观营造对于建立人地联系的坚持。乡村景观营造的地域延续将是未来学科中最重要的课题之一。立足时代,有助于获得解决乡村景观困惑的方向。更细化的地域差异性研究与营造,则是乡村景观未来的重点工作。而这一工作的开展应当建立在具体地区与营建过程中,尊重、维续大区域环境的基础上,实现乡村间或城乡关系的协调,乡村自身内部的村落结构与景观的理性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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