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形体的复杂性——设计师的博士之路

The Complexity of Simple Geometries or How a Designer Achieve a Ph.D. Degree

(德)丹尼尔·安古罗·加西亚撰文/(Germany)Daniel Angulo Garcia
许 愿译/Translated by XU Yuan

摘要：如何以设计师的身份和角度进行博士阶段的学术研究是设计学学生遇到的普遍难题。在对笔者个人研究选题、进展的回顾中引出了关于设计学科研究范式存在与否、其与经典科学范式的关系等问题。研究和设计实际上存在许多重叠的区域，因而区别于传统科学研究范式的创造性方法更适用于设计研究。
Abstract: The obstacles to doctorial research due to the identity and perspective as a designer are difficulties that most of the design students have to face. Based on individual experiences, this article explains the author’s research intention and research process and explores the questions on whether a research mode for design discipline exists and what is its relation to classic scientific mode of research. The article argues that there are overlapping areas between research and design and a creative research approach such as RtD distinctive to classic scientific research mode is appropriate to design research.

关键词：风景园林；欧普艺术；设计研究；通过设计之研究
Key word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OP Art; design research; research through design

1 起点

作为一名设计专业的学生及准建筑师，笔者一直对几何形体体系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它深刻地影响着人对空间的认知。事实上笔者的研究工作便是围绕这个问题进行的，并在兴趣的激发下不断地深入探究，寻找一种更为精准的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记叙了在博士研究生和设计师的双重身份下，笔者的研究进程以及最新进展情况。首先，几乎每个博士生都会遇到的第一个重大挑战就是选定一个自己深感兴趣的研究课题。就笔者个人的情况而言，由于研究课题是在设计实践与思考中逐步成型的，所以开篇将对2个项目做简单介绍。

1.1 科普特教堂设计

“多伦多科普特教堂项目(Coptic Church Toronto)”¹利用的是简单得几近于简朴的几何形之美。形式的推敲过程是通过一系列试验完成的，试图寻找“最佳”的图形模式和组合关系。试验的目的并不仅是为了装饰性的提升，对建筑功能的组织也是非常重要的。笔者将之称为感性并实用的形式，一种对“普通”的诗意重释。显然，几乎一切的复杂结构和形体都是出自这种基础的几何系统。

该设计把自身的扰动和矛盾转变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神性见于平凡，平凡见于神性。它是一种灰色的“之间”状态，抛弃了非黑即白。试想以一种神圣的姿态伫立在无尽的交通洪流中，享受一杯冰淇淋。有车才有人，有人才有教堂。正因为没有社区就没有教堂，没有人就没有社区，没有车的流动就没有人，所以汽车，成了设计的原点。

1.2 “都市图腾”项目

驱使笔者进行设计研究的另一个项目是“都市图腾(Urban Tattoos)”，它更多地关注于城市开放空间的设计问题。此外，在这个项目中，笔者第一次意识到开放空间同样可以作为研究几何基本形与空间关系的场地。设计概念是创造一个可以进行几何试验的“通过性实验室”。

场地位于德国的雷姆沙伊德北威州，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城市，不如说是一个被遗忘空间的集合体。正如这座城市遗忘了约格尔德·阿恩茨(Gerd Arntz)和沃尔夫冈·蒂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ns)，它也遗忘了自己。一个已经无法理解美的城市该如何自处?一个遗失了自己历史的城市该走向何处?早已失去联结性的街道该如何改变?问题的答案指向此前似乎被放逐了的艺术，这个项目被认为是一次艺术化的尝试。只有艺术能帮助城市找回个性，找回自我。

2 研究意向

下文将结合2个设计实例阐述笔者的研究意向。基础的几何形体可在给定环境下通过一系列简单的变换产生丰富的空间效果，如旋转、镜像、互相覆盖或像素化。这种使用几何形体进行视觉设计手法常见于活跃在20世纪50—70年代的欧普艺术家的作品。例如弗朗索瓦·莫雷莱(Francois Morellet)通过扭转、镜像和重叠几何形的手法实现了视觉意义上的空间扭曲。

显然上述的作品与欧普艺术有着很强的联系，它对笔者的设计产生着直接而持续的影响。因而对欧普艺术的研究也是笔者进行设计研究的开端。

2.1城市空间中的欧普艺术

对欧普艺术研究的第一步应该是明确它和当代艺术，设计与建筑实践之间存在着的本质联系。笔者不只试图描述欧普艺术，尤其是弗朗索瓦·莫雷莱的作品对城市空间的影响，同时也记录并整理这个过程中的问题，以便在当代语境下进行转译。

如果将图3中弗朗索瓦·莫雷莱的二维艺术作品和图4中的三维立体空间并置观察，此处想要揭示的这种联系就非常直观了。他将这种特殊的转置称为“建筑的解体”，这与笔者的研究领域颇为相似。

这种变换(分解)手法应用的另一个典型案例是他的平面设计作品“随空间上升的尘埃(Dashes with space increase)”和位于法国格勒诺布尔，阿尔贝克斯波的一处入口区设计。

2.2欧普艺术对当代艺术和风景园林的影响

在艾斯特·施特克(Esther Stocker)、克里斯蒂娜·鲁舍(Christine Rusche)和斯蒂芬·埃亨霍夫(Stephan Ehrenhofer)的艺术作品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文所述的欧普艺术和当代艺术、设计与建筑实践之间的紧密关系。

3 研究范式之辨

在对研究意向进行了直观的介绍后，笔者将就一些困难和策略展开讨论，它们一定程度上来自于研究者和设计者的双重身份。因为设计者普遍缺乏科学研究方法的训练，这也成了研究工作要侧重的方向。

具备科学研究的能力，意味着当一个人试图取得博士学位时，他至少要对自身学科的研究规律和范式有所了解。在设计学科的博士研究中往往需要从其他相关学科借鉴业已成型的范式。尽管很多人都会时不时地产生想要填补这块缺项的冲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设计学科至今仍未确立自己的研究范式。为了掌握这些从前并不熟悉的技能，笔者开始学习一些经典的科学研究范式，寻找能够解决设计研究中遇到的问题的方法。

选用经典的研究范式意味着对设计师式思维进行限制——将精力集中于严格的范式之内，比如选定一个特定问题、组织研究框架等等。但总的来说这是取得博士学位的一种更保险的途径。而如果选择另一种对设计师来说更合适的途径，比如，基于设计的研究或通过设计完成的研究，则意味着要为设计学科自身设置一种可能的范式。这显然更为困难，但却是必要的。

从研究开始之时，笔者就在各种经典的科学研究范式之间徘徊，希望能够找到对设计师来说更适宜的研究方式，比如，“通过设计之研究(RtD)”。若想不采用传统意义上的科学范式而取得博士学位是件颇具难度的事情，这条道路本身和争取对它的认可的过程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尽管如此，如果不能为设计师找到一套更适合的研究方法，博士阶段的学习和研究也是没有意义的。

设计与研究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是笔者的工作得以进行的基石。然而，使用经典的科学研究范式来应对复杂的研究对象确实是非常有效的。因此“确定一个特定问题、制定研究的工作框架、组织和评估材料等”也会成为笔者论文的一部分。尽管如此，一些诸如上述的创造性方法(如RtD等)还是会被试图使用来解决问题，如此，研究主题的相关性会大大加强，但可能会削弱条理性和时序性。这样一来设计者在实践中所积累的设计技能便能较好地融入研究过程——可能是以案例的方式呈现，作为原材料的重要来源。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并不等同于针对项目自身所进行的研究工作。

4 研究结合设计

研究和设计实际上存在许多重叠的区域：在设计过程中同样需要调研、归档、分类和信息整理。这期间可能不会应用严密的科学方法论，而是以问题和任务为研究的导向，通常情况下成果也会成为未来设计计划的组成部分。

4.1 相关论述

琳达·格罗特(Linda Groat)和大卫·王(David Wang)在他们合著的书《建筑研究方法》(Architecture Research Methods)中提出“研究可在设计过程的诸多方面起帮助”，他们认为从知识产权的角度看，这两个领域是同等重要的，因而应该提倡将它们视为拥有同样学术价值的观点。科学与设计的关系问题讨论，并非在当代才开始出现，在此之前已在伊马诺·康德(Immanual Kant)、理查德·努特拉(Richard Neutra)、弗里德里希·凯特(Friedrich Kittier)和鲁道夫·辛德勒(Rudolf Schindler)等人的论著中涉及。康德曾说过“审美体验是理性的一部分，虽然它无法完全由公式、文字或其他确定的交流模式来确定”。琳达·格罗特和大卫·王进一步解释为：艺术的创造过程是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因此，很难通过确定的描述来定义，但它的本质仍是理性的。理查德·努特拉(Richard Neutra)在他1957年出版的著作《生存的设计》中写道：设计艺术可以与科学范式结合，而不需要感到自卑。

4.2 设计助于研究

设计师对研究的主要贡献，如福柯(Michel Foucault)所说，是避免科学发生由其自我指示性本质引起的内部破裂。设计师和设计学科所具有的持续的活力是最为珍贵的。例如，设计师可以敏感地识别和感知重要的时代问题，由此确定研究课题。这一点在如今的许多学科中，都是研究的难点。

注：本文是由笔者在2010年11月14—21日，北京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举办的“设计研究”清华大学—柏林工业大学联合博士论坛上的投稿和发言整理而成。本次论坛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副系主任朱育帆教授和柏林工业大学风景园林系系主任Jürgen Weidinger教授共同主持举办。

注释：

1 该项目也是笔者的硕士论文课题。

参考文献:

[1] Chow, Rosan. Focused-current design Research projects and Methods, Swiss Design Network, Symposium 2008, Berne, Switzerland.

[2] Certeau, Michel. Kunst des handelns. Merve Verlag, Berlin. 1988.

[3] Eco, Umberto. Como si fa una tesi di laureaʻ. C.F. Müller, Heidelberg. 2007.

[4] Foucault, Michel. lʻordre du discoursʻ. Inaugural lecture at Collége de France. 1970.

[5] Groat, Linda & Wang, David. Architectural research methodsʻ[M]. New York: John Wiley & Son, 1970.

[6] Hollein, Max & Weinhart, Martina. Op-artʻ. Schirn Kunsthalle Frankfurt, Verlag der Buchhandlung Walter

König, köln. 2007.

[7] Jonas, Wolfgang. Design research and its meaning to the methodological development of the disciplineʻ, design research now: essays and selected Projectsʻ[M]. Birkhäuser, Basel-Boston-Berlin: Ralf Michael (ed.), 1999: 187-206.

[8] Jarry, Daniel. Une place et un tableauʻ. Repérages. 1990: 100.

[9] Kittler, Fridrich. Berliner vorlesungʻ. Merve Verlag, Berlin, 1999.

[10] Morellet, Francois & Schneider, Angela. Francois Morelletʻ. Galerie m Bochum, Bochum, 1977.

[11] Neutra, Richard. Surviving through designʻ [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8.

作者简介：

(德)丹尼尔·安古罗·加西亚(Daniel Angulo Garcia)/男/柏林工业大学风景园林设计系艺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城市公共空间设计与公共艺术

译者简介：

许 愿/1988年生/女/山东东营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景观设计及其理论(北京10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