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戴安妮·孟赛斯 撰文 /(New Zealand)Diane Menzies
刘健鹏 译 /Translated by LIU Jian-peng
金荷仙 校 /Proofread by JIN He-xian
万事开头难。开始一段新的冒险很令人兴奋,但其间也充满了挑战,包括建立体系、结识新朋友并建立联系、申报基金以及签订新的协议。《中国园林》自1985年创刊并担负这些责任以来,所需要面对的挑战似乎永无止境。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IFLA)自1948年成立以来发展迅速。1985年第23届IFLA世界大会在日本东京和神户举办,亚诺·施密特(Arno Schmid)教授编辑了第五版(他制作的8个版之一)IFLA年鉴。这一时期IFLA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欧美地区,开始吸收多样化的地区成员如冰岛、菲律宾和巴西的加入,《中国园林》在同期创刊绝非巧合。中国的风景园林教育事业也于1978年起步。世界经济正在不断发展,乐观主义精神盛行。因此在1985年能有一本杂志来推动中国风景园林事业的发展是非常及时的。
时间快速推进至21年后的2006年,这一年,《中国园林》第三任主编上任,中国风景园林学会加入了IFLA,风景园林专业的国际化仍在继续。环境问题开始受到像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这样的作家关注(1962年的《寂静的春天》),联合国对此也采取了相应的策略(1992年生物多样化里约地球峰会)。全球开始意识到对风景园林进行合理规划与设计的必要性。2005年有什么样的挑战是我们已经解决的?《中国园林》在过去10年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风景园林事业的未来又会面对什么挑战?
1985年是计算机技术开始运用的早期年代,在众多行业中,计算机技术给风景园林专业带来的帮助是巨大的。1985年1月,互联网域名系统创立(虽然万维网直到1990年才开发出来),同时第一部英国移动电话问世。同年年底微软发布了WINDOWS 1,而这之前图像信息系统并没有被广泛运用。美国环境保护局对含铅汽油的问题做出了回应,颁布了相关法令。在商业领域,正当英国货币于1月陷入危机的时候,道琼斯指数在同年2月达到一个历史新高。恐怖主义在继续导致飞机和火车事故,类似墨西哥8.1级地震这样的自然灾害仍在继续。由于新西兰在无核问题上的立场使得其与美国的关系达到了冰点,甚至比当法国在奥克兰海港轰炸了绿色和平号(彩虹战士)的时候与法国的关系更糟。至1985年,新西兰的风景园林行业有一个成立了13年的专业组织,但相对仍处于初级阶段。
10年前,IFLA世界大会在苏格兰爱丁堡举行,孙筱祥教授出席了会议,而他也是IFLA的一名忠实支持者,多年来以个人名义参加会议。我记得他的热情和活力,我们一起坐在一辆巴士里,聊着过去以及我们在城市技术考察中参观过的地方。2005年,第一届风景园林全球最高奖——杰弗里·杰里科爵士奖首次颁发,我非常高兴孙教授于9年后的2014年获得了这个奖项。IFLA世界大会在5年后的2010年第一次在中国苏州举办。一些中国领导人出席了2010年的IFLA世界大会,这同时也是风景园林事业在中国进一步发展的催化剂。苏州世界大会是我作为IFLA主席以来参加的最后一届,我非常感谢陈晓丽理事长在那届会议上提出的一些想法,特别是主席的圆桌会议,这是一个对IFLA成员国主席们的一个邀请,邀请大家共同参加会议并相互建立联系。她提出学会现任组委会(甚至是前任组委会)应当承担更为重要的角色,进一步解决相关的实际问题,如实现国际风景园林公约。这正是《中国园林》所倡导的领袖角色。
2005年中国风景园林师的主要挑战,与其他非西方文化的风景园林师一样,是来自于西方在这一专业领域的霸权,自风景园林行业出现以来西方的文化和思想就与专业实践相互交织,占据了主导地位。然而西方没有注意到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学生开始关注风景园林在全球领域中的主导地位。中国高校的学生抱怨道:“为什么不在风景园林中体现中国文化?”虽然欧洲和美国(如对生态系统的理解)的专业创新和技术方法已经在中国生根发芽,但这似乎是以牺牲中国传统文化为代价的。文化和专业的问题同样也存在于亚洲和大洋洲的其他地方(至今仍然如此)。风景园林并不是唯一一个将文化与专业知识结合的行业,教育、卫生和社会科学同样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虽然风景园林的发展比起其他行业更加缓慢,且令人惊讶地不甚引人注目(令人惊讶的原因是,风景园林本是文化建设,所以这个话题自一开始就会引人关注。也许它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从未被重视过却很重要的话题)。在一些国家,如新西兰,存在着改革的阻力和更大的文化敏感性,这是由于缺乏足够的信心来对其他的文化价值观进行思考和设计。正如其他非西方的文化一样,中国的传统艺术正面临着威胁,但《中国园林》在过去的10年里,鼓励行业对文化、理论、历史和教育展开生动的对话且相应地形成了几个成熟的栏目板块。当审视其过去10年刊登的文章,我们能够从中看出《中国园林》作为中国风景园林事业的驱动力,对中国文化持续增长的信心。这从类似2013年杭州文化宣言这样的活动中体现出来。
《中国园林》是中国风景园林事业强有力的推动者,尤其在教育方面。我在《中国园林》2015年第5期上发表过文章,那一期的主题就是关于教育。这是园林专业之始,塑造未来以及开发与影响学生和教授的思维之地。拥有一个强有力的教育体系对专业发展至关重要,所以在杂志中大力强调学术标准是很重要的。在最近的期刊中王绍增主编提到现在中国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风景园林教育事业,中国学生持续获得大量的IFLA学生设计竞赛奖项,并且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实践项目。他呼吁中国应在国际风景园林领域拥有更大的影响力与领导力。我稍后会提到这个问题。他还指出,中国进行国家风景园林立法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一个方面是道德与环境质量让位于效益所带来的威胁,与世界其他国家一样,这也成了中国的问题,并且是2005年就已然存在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快速发展、客户开发项目急于求成、不过多考虑环境因素等,都给从业者带来了压力,这让他们只为满足客户而设计,却忽略了项目的完整性和质量。都铎式/普罗旺斯/欧洲这样花哨的项目是怎么产生的?道德与环境准则似乎与文化、更广泛的社会价值以及商业利益产生了冲突。毫无疑问,《中国园林》一直在探讨这个话题,而且仍然需要不断思考。
王绍增主编在《中国园林》2015年第6期的主编心语中也提及了中国的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触动了我。话题里特别强调的是水敏性设计和设计约束的缺乏。我们忘了我们的危险。我的意思是,虽然像雨水花园这样的技术创新能为排洪问题提供解决方法,但它应该被置于正确的环境中考虑:土壤、排水和降雨(包括其他因素)都应被考虑在内。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说明需要根据特定的地形和人们居住的环境来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在风景园林规划设计中,从业者应当充分考虑政治、经济、社会、历史和物理、时间、尺度以及其他环境因素。
如今,中国风景园林师在世界上有着更强的自信与更高的地位。有超过100名中国风景园林从业者注册参加2015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举办的IFLA 2015年世界大会,他们中许多人都提交了会议论文。这些论文所涉及的宽度与深度,尤其是关于特殊技术和社会问题都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作为论文的编辑和评论者之一,我认为一些中国研究者需要认真吸取建议并且在改善工作的同时变得更加谦虚。学术评论的目的是取得更高的标准和更好的结果。《中国园林》在未来也许能够对此有所助益,比如在论文审议中加入更多的国际教育专家。
2014年中国风景园林学会成立了世界上(我意识到的)第一个女风景园林师分会(据《中国园林》报道),2015年以孙筱祥的名字成立了一个教育基金,同时北京林业大学举办了世界风景园林峰会。很明显,中国将会有一个充满活力、领导力和潜力的未来。
中国风景园林师能够在IFLA领导下推动签订世界风景园林公约。这将给亚太地区带来非同寻常的变化。中国可以全方位地以多种方式来提升领导力,并一定能够给全球风景园林事业带来可喜的变化。中国风景园林事业同样能够促进并领导与国际的对话,包括道德、价值和文化,正如他们在遗产等其他领域中进行的一样。在中国,有很多关于上述议题的探讨,但在国际风景园林论坛上却鲜有提及。中国的领导能力可以通过对风景园林文化的进一步研究来发展,从而给那些正努力将科学元素融入风景园林和文化场所的文化带来信心。中国是热情慷慨的东道主,它鼓励园林实践者开阔眼界,从而学习并影响风景园林专业的实践方式。除此之外,一些中国风景园林行业的教育家和实践者比如胡洁教授已经在《中国园林》上发表了很多具有说服力的英文文章,且越来越多的文章也即将发表。我们鼓励交流,交流的目的在于创新和引领发展。
那么,全球风景园林事业又将如何鼓励中国风景园林师投入更多、更广的参与性与领导力,从而给我们事业的未来带来益处呢?就这个问题,我希望《中国园林》能够鼓励成员共同探讨并提出解决方案。
最后是关于经济增长缓慢对专业产生影响的一些想法。欧洲和其他地区开始有经济增长放缓的迹象,这会像20世纪90年代末之后一样对我们这个专业产生影响。希望中国风景园林学会和《中国园林》能探索研究中国和全球风景园林事业如何在这一时期变得更富有弹性,从而展现中国所寻求的领导力。许多园林实践者从事教育和健康的实践项目,即便很忙碌,通常也都乐于向学生和他人传授知识,而不是仅仅为生计奔波。同样,在财政紧缩时期,国际风景园林的从业者也会减少。引领一种弹性专业的创造性思维对杂志以及中国风景园林事业都大有裨益。
恭贺《中国园林》在中国乃至全球的风景园林事业中发展逾30载。祝愿杂志社全体员工、支持者,以及中国风景园林事业走向更加辉煌的下一个30年。《中国园林》的成功发展离不开富有激情和思想的人们。正如自1985年杂志创刊至今,在未来,我们将取得与今天截然不同的成就。
我将“万事开头难”作为文章开头:改革对许多人来说并不容易,通常我们都安于现状,而不喜欢去寻求新思路。然而,我们是一个设计行业,我们的职责就是去试用、去创新、去反馈,从而跟随变化找到适应环境与文化的生活方式。风景园林需要将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纳入考量范围。但在我们心中,这个职业关乎人类和他们的记忆、遗产、文化以及价值。我们不惧怕新事物,希望《中国园林》亦是如此。
作者简介:
(新西兰)戴安妮·孟赛斯(Diane Menzies)/女/新西兰环境法院专员/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IFLA)前主席/本刊国际编委
译者简介:
刘健鹏/1992年生/男/江西南昌人/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园林历史与理论(北京 100083)
校者简介:
金荷仙/1964年生/女/浙江东阳人/博士/浙江农林大学风景园林与建筑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风景园林学会副秘书长/研究方向为康复花园、寺观园林、植物景观规划设计/本刊常务副主编、副社长(北京 10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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